這一天下午,聖保羅天氣突變,下午突然暴雨如注,最後還下起了冰雹。這樣的惡劣天氣下,孫賢祿卻沒有呆在自家的公司,他在陪一名來自中國網站的記者吃飯。當他回到公司時,已經有5、6名來自中國記者在等待采訪他。孫賢祿只能一邊說抱歉,一邊先跑回幾步之隔的家里。“我先把機頂盒拿過來,一會兒好看西班牙隊與智利的比賽。”對於外號“馬頭”的孫賢祿來說,過去的一段時間里,是他到巴西16年來最忙的時間,甚至超過了他當年帶著紅塔少年隊的時期。到巴西采訪世界盃的中國記者幾乎都要聯系孫賢祿,因為他是這個足球之國里與中國足球為數不多的聯系人……

  忙里偷閑

  在世界盃開幕禮當天,孫賢祿沒有留在聖保羅,而是飛去了沙亞瓦多。世界盃前,他預訂了沙亞瓦多的兩場球,西班牙對荷蘭,德國對葡萄牙,都是重量級的比賽。“就知道世界盃期間找我的人多,所以先看兩場球,要不然後面忙起來,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上球。”孫賢祿說。不過這趟沙亞瓦多他去的挺值,兩場比賽看了10個入球。“荷蘭打西班牙那天,一看兩邊的氣勢我就覺得西班牙要懸,全場荷蘭球迷佔了大多數,氣勢上也比愛斯賓奴猛。而從打法上看,還是德國隊最有攻擊性,葡萄牙幾乎被他們打的沒有還手之力了。”一說起球賽來,孫賢祿精神就來了。

  所有采訪的記者都被孫賢祿領到了他和妻子所開的公司。這是一座三層的小樓,就在聖保羅的布魯克林區內,周邊都是高檔公寓。一樓是一個非常大的會客室,里面幾個巨大的“森巴榮耀”大氣球格外顯眼。“這是前幾天央視拍節目時剩下的,當時可把我累壞了,你們看我最近瘦了,就是那幾天累的。幾個健力寶的隊員也來了,我這組當時分的是鄭義當教練,我還和鄭義開玩笑說,完全弄反了,應該是我給他當教練才對啊。”

  陸續又有中國記者來到孫賢祿的公司,因為第二天就是英格蘭與烏拉圭的比賽,這一天有大批的中國記者來到了聖保羅,前後有十幾個記者來到了孫賢祿的公司要求采訪。孫賢祿一邊招呼大家一邊說:“這幾天找我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人和名都對不上號了。大家千萬別多想,確實是找的人太多,我又不能拒絕,就搞混了。我也知道,在巴西和中國足球有關的人現在就我一個,大家來了自然想找我聊聊,我也盡量配合大家。我自己搭點時間和金錢沒什麼,但是肯定有照顧不到的,還請大家多體諒啊。”

  接受完大家的采訪,孫賢祿又忙著把大家讓到三樓,公司的工作人員已經把有線電視接好了,他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看球一邊記錄。世界盃期間,他還應邀給一家網站寫專欄,因為實在太忙,他只能忙里偷閑。“說實話,現在我能寫點東西,還得感謝當年的老遼寧隊。那個時候,李導要求我們每天都要寫訓練筆記,而且還要檢查。就是那時候養成的習慣,能夠寫幾筆東西。否則以我們當時的文化程度,現在有人請也寫不出來。”孫賢祿感慨道。

  和大家聊天時,孫賢祿幾乎每句話都離不開足球,自家的公司他幾乎一句沒提。倒是采訪的記者們好奇,問起他樓下大廳擺的模型是什麼,他才想起來介紹他和妻子公司開設的業務。一旁的妻子王素薇開玩笑說:“孫導是我們家的甩手掌櫃的,這些業務上的事你問他,他從來都不知道。”孫賢祿則紅著臉說:“我是負責我們公司形象的,我們外出談判很多時候都得我出馬,人家一聽說我是職業球員出身,業務先不談,先聊會兒足球,然後一切都好說了。”

  舍不得的足球

  如果換作一個其他人,按照孫賢祿現在的生活條件,早已經不用再癡迷足球了。事實上,他和妻子一起開的公司,現在很掙錢。公司是與中石油合資開的,經營的正是石油鑽探設備。巴西在沿海發現了大量的油氣田之後,現在對於鑽探設備的需求格外的高。能夠攻入這個市場,效益相當可觀。但真正讓孫賢祿感興趣的仍然是足球。

  “孫賢祿這個人特別地單純,你知道嘛,前幾年的時候他還給足協的領導寫過自薦信。當年足協招聘教練,他不僅遞了簡曆,還專門從巴西飛回中國。但是一到人家就告訴他已經內定了,一開始他還不信,後來真的經過競聘後,結果和事先人家說的一模一樣。”王素薇說,“後來這事已經成為了一個笑話,他一回來我們公司的小姑娘問他,孫導競聘得怎麼樣了?他臉漲得通紅,也不說話。”

  問起孫賢祿競聘的事時,他已經記不起具體的年份了,隻記得當時的細節。“我去競聘時,每個人有15分鍾的時間講解自己的足球理念。結果最後專家給我的點評是對時間運用不合理。當時我真不理解啊,競聘教練不應該看他對足球的理解和認識嗎?光死盯著時間有什麼用?後來人家和我說了,其實人選已經內定了,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參加過足協組織的競聘,因為我知道去了也沒用,還白搭機票錢。”

  這些年,孫賢祿一直嚐試著各種機會回到足球的第一線。在巴西,他從最低等級的教練班報起,現在已經拿到了職業級別的教練證書。他夫人到現在還在埋怨他:“他一學教練班,我們全公司都是搭錢搭人。一開始,我必須天天陪同,給他當翻譯。他要說去哪個教練班學習,這邊立馬就得訂票去。包括在國內有學習機會,他也是說去就去。”

  對於自己這些年的學習成果,孫賢祿還是挺有信心的,他說:“我現在有巴西職業級教練的執教資格,可以執教巴西的職業隊,這在中國教練里是比較少見的。另外我也有亞洲A級職業教練的證書。”

  實際上,孫賢祿一直沒有斷了回國執教一支球隊的念頭。當年阿爾濱搞足球時,孫賢祿從組隊開始,包括帶隊打乙級,第一年成功衝上中甲,一直都是球隊的主教練。但在球隊衝上中甲後,又聘請了其他人出任主教練。“當年離開阿爾濱的時候確實有些舍不得,但這也是職業圈里的正常變動。現在我聽說阿爾濱也遇到了困難,真挺替他們惋惜的。”

  當年孫賢祿十連冠時的隊友很多已經成為了國內的功勳教練,馬連、唐堯東都是最佳教練,傅博這幾年也後來居上。孫賢祿說:“我們那批球員其實接受的足球理念在當時都是先進的,而且大家也都非常努力。馬連、老唐這些就不用說了,像傅波比我還小,人家已經實現了當國家隊主教練的夢想。作為一名足球教練,誰不想執教國家隊啊。”

  最深的遺憾

  在巴西,孫賢祿過的是地道的“土豪”生活,因為家里經商有道,他在巴西也屬於富裕階級。平時閑下來,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指導當地的華人足球隊,自己也親自上場。有空閑的時候,他還會前往衛星城坎皮納斯,和卡雷卡、阿莫魯索等人踢上一場球。

  這樣的生活里仍然有遺憾,讓孫賢祿念念不忘的就是當年自己帶到巴西的那支紅塔少年隊。“當年那批孩子來這的時候練的真是很不錯,回國時比賽打得也非常好。2001年的全運會,代表雲南打了一個第七。那是雲南歷史上第一次攻入全運會決賽還拿到了名次。”孫賢祿回憶說。

  當年在巴西時,一些生活習慣與理念也經常發生衝撞。一開始小球員在宿舍里半夜不睡覺玩電腦,孫賢祿發現時會責打孩子。聖保羅球會的巴西教練對這樣的作法很不理解,對孫賢祿提意見,不能打孩子。但是接觸時間長了,巴西教練發現這批中國孩子太難管了,隻怕孫賢祿一個人。到後來,他們主動對孫賢祿說:“孫XX你得管管了,訓練太不認真了。”來到巴西,孫賢祿感最羞愧的就是自己的煙癮,在遼寧隊踢球的時候一幫隊友都抽煙,當了教練之後煙癮更大。在聖保羅球會,巴西人給他準備了一個特大號的煙灰缸,用他夫人的話說:“是提醒他別抽了。”而孫賢祿接觸的巴西球員和教練,沒有一個人抽煙。他說:“當時球隊放假時,主教練可能還要囑咐一下小隊員和女孩子交往要注意什麼,但抽煙這種事,從來不用教練說,沒有一個巴西球員會碰,他們知道這個對他們運動生命的損害。巴西踢球的孩子大多家境不好,他們知道只有努力才能改變自己的生活條件。”

  紅塔那批孩子後來的命運讓孫賢祿很感傷,一開始戚務生將10名球員調到了一隊,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形勢。但正當有球員要打上比賽時,紅塔球會卻突然轉賣給了力帆。那支青年隊的球員也就此四散,有人去了力帆,有人去了麗江打乙級聯賽。後來幾乎沒人成名。

  正是因為當初的遺憾,在巴西定居之後,孫賢祿又開始從國內招收了一批自費來巴西學球的小球員。但幾年下來,孫賢祿不再從國內招收新的球員了。“能自費來巴西的,家里條件都不錯,但是孩子都吃不了苦啊。有些孩子的基礎條件實在是太差了,我都得主動勸他們回國,我告訴他踢不出來,趕緊打個其他營生吧,我也不想賺他的錢。”也有幾個孩子最後踢出來了,現在在國內的中甲和中超球會效力,但都沒有成大氣候的。

  兩批球員帶下來,孫賢祿有了最切實的體會,“把球員送出來的方向是沒錯的,但要掌握方法。當年健力寶的模式是絕對不可取的,你把一整隊孩子放在一起練,那和在國內請個外教練有什麼區別。還是得把球隊打散,分到各個巴西球會當中去,讓他們和巴西的孩子打成一片。我到過很多球會,里面有很多日本小孩,天天就和巴西孩子在一起踢,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學到巴西足球的精髓。”

  接下來的世界盃時間,孫賢祿注定還要的奔忙在各個賽場,他最大的願望是看世界盃最後決定。而在未來,無論在巴西還是中國,他都想干點與足球相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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