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腕威嚴如史端，執掌NBA30年，就沒有特別擔驚受怕的時刻麼？當TNT名嘴厄尼-莊遜(Ernie Johnson)在史端卸任前一天把這個疑問拋給他時，史端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當然，奧本山宮殿鬥毆，」史端說，「現在回想起這件事，我都依然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我當時的心情，感覺大概就是絕望吧，就好比坐在法庭的被告席上，知道自己馬上要被定罪一樣，那種感覺太可怕了。那也許就是我任期內最恐懼的時刻。」
鬥毆能量積蓄已久
那個時刻發生在2004年11月19日，一個週五，底特律的奧本山宮殿場館，活塞主場迎戰溜馬，ESPN兩場全美直播的第一場。
史端結束一週的工作回到家，難得有時間坐下來看一場比賽，活塞和溜馬強強對話，非常合總裁的胃口：前一賽季東岸決賽對手在常規賽的首次交鋒，活塞是衛冕冠軍，史端不久前剛在現場給他們發完總冠軍戒指，而溜馬年輕氣盛，急於報上賽季季後賽2比4失利的一箭之仇。
「我們兩支球隊都極其不喜歡對方，雙方的碰面就跟我們小時候在電視上看公牛和紐約人的宿敵對抗一樣，球員在場上每球必爭，推拉硬拽的小動作層出不窮，」J.奧尼爾(Jermaine O’Neal)說，「我們就覺得他們如一座大山一直擋在前面，我們是年輕一些，但我們是一支比他們更好的球隊，更有天賦，他們雖然是衛冕冠軍，但我們的戰績更好。可恨的就是，他們一直在說，‘我們才是東岸老大，你們有多厲害？先過了我們再談！’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宿敵情緒。」
史端萬萬沒想到，這種仇恨情緒會通過一個犯規動作無限放大，聯盟歷史上最恐怖的一刻即將到來。
前三節比分沒有真正拉開，活塞在第四節開始階段將分差縮小到5分，但他們投丟了隨後的10個球，溜馬憑藉連續三分鎖定勝勢，掌控局面之後年輕球員在場上就有點得意忘形。
比賽還剩6分25秒時，咸美頓(Richard Hamilton)搶籃板時在添士利(Jamaal Tinsley)的背後揮了一肘，正好被一旁的溜馬板凳席看得清清楚楚。對這一惡意犯規動作，裁判沒有做出任何處罰，雙方球員的火氣明顯被激發出來了。還剩1分25秒，活塞落後11分，賓華萊士(Ben Wallace)為了封阻阿堤斯的上籃，將對方順手一把推到了籃柱上，裁判同樣沒有響哨。
「比賽快結束的時候，我記得隊里有人跟羅恩說，‘你可以回應一下了’，」史提芬積遜(Stephen Jackson)說，「我確實聽到這話了，最初我以為是讓他去進一個罰球，後來才意識到，這是提醒他可以通過犯規報複一下。」
鬥毆慘劇本可避免
還剩57秒時，積遜為溜馬穩穩罰中兩球，比分來到97比82，活塞攻到前場，球交到內線的「大本」手中，在他即將完成上籃的時候，阿堤斯從後面跳起，推了對方一把，「大本」一下憤怒了，直接衝過去用胳膊肘狠推了一把阿堤斯 (Ron Artest)，雙方形成對峙局面。「大本」不依不饒，阿堤斯退到記錄台，裁判和場上球員開始極力把兩人拉開。「大本」繼續罵罵咧咧，而阿堤斯一屁股躺到了記錄台上，並戴上球員賽後連線採訪用的耳機。
「活塞隊是問題的根源，他們引發了這一切，活塞的球迷和華萊士是最凶狠的攻擊者，尤其是華萊士，他怎麼勸都冷靜不下來，」ESPN場邊記者吉姆‧格雷(Jim Gray)說，他當時就坐在記錄台後，離阿堤斯僅有一步之遙。
關於阿堤斯為什麼要主動躺到記錄台上，他在2010年的匹克中國行時給過我這麼一個解釋：「我知道自己有情緒掌控問題，所以一直在看心理醫生，醫生告訴我，每次遇到自己覺得要失控的情況時，得想辦法盡快逃離情緒現場，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當時就是想起醫生的建議才這麼做的。」
坐在家裡電視機前的史端，通過直播畫面清晰地看到了這90秒內所發生的一切，播到這裏時他並未引起特別大的注意，畢竟類似的場面，在NBA雖不是每天都有，但也算常見狀況，球員被隔開情緒一冷靜，比賽很快就會繼續開始。
「只要阿堤斯和華萊士被隔開了，我們就覺得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T. -多納吉(Tim Donaghy)是當天的主裁(他也是聯盟臭名昭著的賭球裁判，詳見本書「第十四章 裁判賭球門」)，「我們裁判組看事態稍微平息後，就來到一邊分析整個情況，這樣等比賽重新開始時，我們就知道該怎麼吹罰，該把誰驅逐出場。」
不過，史端和多納吉都失算了，所有人都被接下來的一幕震驚了。
球迷參與鬥毆升級
觀眾席上一杯從天而降的啤酒，不偏不倚正好潑灑在阿堤斯的身上，而在啤酒下來的前一秒，「大本」憤怒地摘下自己的護臂，朝阿堤斯扔去。護臂沒有打中阿堤斯，但那杯啤酒卻噴灑了他一身。阿堤斯突然爆發了，他甩掉頭頂的耳機，從兩個溜馬的官方解說員身上迅疾跨了過去，衝向看台。
馬克-博伊爾(Mark Boyle)是溜馬的電台解說，當阿堤斯「噌」地起身時，他下意識起身想順手拉對方一把，避免事態擴大，結果阿堤斯如衝出籠子的「野獸」，直接踩著他身體撲向了看台上的球迷。
「我當時不知道，但事後檢查發現我有五個脊椎骨骨裂，」博伊爾說，「我妻子到現在還拿這事笑我，‘如果你當時能拉住羅恩，不讓他上看台，那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只能苦笑著回答，‘上帝啊，我要是能拉住羅恩，我可能早去NFL打球去了！’我的解說搭檔斯里克-萊納德(Slick Leonard)就聰明多了，他迅速躲到了一邊，逃過一劫。」
接下來的一幕，讓史端從家裡的沙發上蹦了起來，事情瞬間就超出了他的預料。
阿堤斯衝進觀眾席，雙手抓住那位他認為朝他潑灑啤酒的球迷，使勁搖晃對方：「是你幹的嗎？是你嗎？」這位叫邁克-萊恩(Mike Ryan)的球迷只能搖頭，而真正的「黑手」約翰-格林(John Green)，當時從阿堤斯的身後一把抱住他，與此同時，又一杯啤酒潑向了阿堤斯，圍觀的活塞球迷幾乎全部參與進來，把手邊能找到的雜物都往溜馬球員身上砸，現場瞬間形成球迷和球員亂戰的局面。
「當他(阿堤斯)躺上記錄台的時候，球迷和球員之間的這道唯一隔離保護屏障等於就沒了，如果他待在板凳席，還需要跨越椅背或者記錄台，這從某種程度上能阻止一些瘋狂舉動的發生。」活塞隊CEO和場館運營總監湯姆-威爾森(Tom Wilson)說。
史端看到這一幕，憤怒、擔心、無奈，所有情緒一股腦衝上了腦門。
「Holy S**t！(天啊)」
他朝電視破口大罵了一句，拿出電話，直接撥給了NBA副總裁拉斯-格拉尼克，後者當時並沒有在電視機前看球。
「你在看球嗎？沒有的話趕緊他媽的給我打開電視，你都不會相信發生了什麼。」史端幾近怒吼。
警察差點兒帶走阿堤斯
在球迷和球員的混戰中，活塞主帥拉里-布朗(Larry Brown)拿起現場宣告的話筒，試圖勸主場球迷冷靜下來，但根本於事無補，整個場館的敵對情緒已經被點燃，漫天的雜物飛向溜馬球員，包括好幾把鐵製的座椅。
「場館根本沒有安保，那是NBA當時最大的場館之一，全場2.2萬名球迷都群情激昂，而我們剛剛完勝了他們的球隊，」J.奧尼爾說，「我不是說那些球迷都是壞人，但有很大一部分真的想傷害我們。」
留言列表
